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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經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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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着,盼望着,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

朱自清經典散文

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長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

小草偷偷地從土裏鑽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園子裏,田野裏,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坐着,躺着,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風輕悄悄的,草綿軟軟的。

桃樹、杏樹、梨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開滿了花趕趟兒。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裏帶着甜味,閉了眼,樹上彷彿已經滿是桃兒、杏兒、梨兒。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鬧着,大小的蝴蝶飛來飛去。野花遍地是:雜樣兒,有名字的,沒名字的,散在草叢裏,像眼睛,像星星,還眨呀眨的。

“吹面不寒楊柳風”,不錯的,像母親的手撫摸着你。風裏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混着青草味,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潤溼的空氣裏醞釀。鳥兒將窠巢安在繁花嫩葉當中,高興起來了,呼朋引伴地賣弄清脆的喉嚨,唱出宛轉的曲子,與輕風流水應和着。牛背上牧童的短笛,這時候也成天在嘹亮地響。

雨是最尋常的,一下就是三兩天。可別惱。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地斜織着,人家屋頂上全籠着一層薄煙。樹葉子卻綠得發亮,小草也青得逼你的眼。傍晚時候,上燈了,一點點黃暈的光,烘托出一片這安靜而和平的夜。鄉下去,小路上,石橋邊,撐起傘慢慢走着的人;還有地裏工作的農夫,披着蓑,戴着笠的。他們的草屋,稀稀疏疏的在雨裏靜默着。

天上風箏漸漸多了,地上孩子也多了。城裏鄉下,家家戶戶,老老小小,他們也趕趟兒似的,一個個都出來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擻抖擻精神,各做各的一份事去,“一年之計在於春”;剛起頭兒,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

春天像剛落地的娃娃,從頭到腳都是新的,它生長着。

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

春天像健壯的青年,有鐵一般的胳膊和腰腳,他領着我們上前去。

我結婚那一年,才十九歲。二十一歲,有了阿九;二十三歲,又有了阿菜。那時我正像一匹野馬,那能容忍這些累贅的鞍韉、轡頭和繮繩?擺脫也知是不行的,但不自覺地時時在擺脫着。現在回想起來,那些日子,真苦了這兩個孩子;真是難以寬宥的種種暴行呢!阿九才兩歲半的樣子,我們住在杭州的學校裏。不知怎地,這孩子特別愛哭,又特別怕生人。一不見了母親,或來了客,就哇哇地哭起來了。學校裏住着許多人,我不能讓他擾着他們,而客人也總是常有的;我懊惱極了,有一回,特地騙出了妻,關了門,將他按在地下打了一頓。這件事,妻到現在說起來,還覺得有些不忍;她說我的手太辣了,到底還是兩歲半的孩子!我近年常想着那時的光景,也覺黯然。阿菜在臺州,那是更小了;才過了週歲,還不大會走路。也是爲了纏着母親的緣故吧,我將她緊緊地按在牆角里,直哭喊了三四分鐘;因此生了好幾天病。妻說,那時真寒心呢!但我的苦痛也是真的。我曾給聖陶寫信,說孩子們折磨,實在無法奈何;有時竟覺着還是自殺的好。這雖是氣憤的話,但這樣的心情,確也有過的。後來孩子是多起來了,磨折也磨折得久了,少年的鋒棱漸漸地鈍起來了;加以增長的年歲增長了理性的裁製力,我能夠忍耐了——覺得從前真是一個“不成材的父親”,如我給另一個朋友信裏所說。但我的孩子們在幼小時,確比別人的特別不安靜,我至今還覺如此。我想這大約還是由於我們撫育不得法;從前只一味地責備孩子,讓他們代我們負起責任,卻未免是可恥的殘酷了!

朱自清經典勵志散文:鬆堂遊記1

去年夏天,我們和S君夫婦在鬆堂住了三日。難得這三日的閒,我們約好了什麼事不管,只玩兒,也帶了兩本書,卻只是預備閒得真沒辦法時消消遣的。

出發的前夜,忽然雷雨大作。枕上頗爲悵悵,難道天公這麼不做美嗎!第二天清早,一看卻是個大晴天。上了車,一路樹木帶着宿雨,綠得發亮,地下只有一些水塘,沒有一點塵土,行人也不多。又靜,又幹淨。

想着到還早呢,過了紅山頭不遠,車卻停下了。兩扇大紅門緊閉着,門額是國立清華大學西山牧場。拍了一會門,沒人出來,我們正在沒奈何,一個過路的孩子說這門上了鎖,得走旁門。旁門上接着牌子,“內有惡犬”。小時候最怕狗,有點趑趄。門裏有人出來,保護着進去,一面吆喝着汪汪的羣犬,一面只是說,“不礙不礙”。

過了兩道小門,真是豁然開朗,別有天地。一眼先是亭亭直上,又剛健又婀娜的白皮松。白皮松不算奇,多得好,你擠着我我擠着你也不算奇,疏得好,要象住宅的院子裏,四角上各來上一棵,疏不是?誰愛看?這兒就是院子大得好,就是四方八面都來得好。中間便是鬆堂,原是一座石亭子改造的,這座亭子高大軒敞,對得起那四圍的松樹,大理石柱,大理石欄杆,都還好好的,白,滑,冷。白皮松沒有多少影子,堂中明窗淨几,坐下來清清楚楚覺得自己真太小。在這樣高的屋頂下。樹影子少,可不熱,廊下端詳那些松樹靈秀的姿態,潔白的皮膚,隱隱的一絲兒涼意便襲上心頭。

堂後一座假山,石頭並不好,堆疊得還不算傻瓜。裏頭藏着個小洞,有神龕,石桌,石凳之類。可是外邊看,不仔細看不出,得費點心去發現。假山上滿可以爬過去,不頂容易,也不頂難。後山有座無樑殿,紅牆,各色琉璃磚瓦,屋脊上三個瓶子,太陽裏古豔照人。殿在半山,巋然獨立,有俯視八極氣象。天壇的無樑殿太小,南京靈谷寺的太黯淡,又都在平地上。山上還殘留着些舊碉堡,是乾隆打金川時在西山練健銳雲梯營用的,在陰雨天或斜陽中看最有味。又有座白玉石牌坊,和碧雲寺塔院前那一座一般,不知怎樣,前年春天倒下了,看着怪不好過的。

可惜我們來的還不是時候,晚飯後在廊下黑暗裏等月亮,月亮老不上,我們什麼都談,又賭背詩詞,有時也沉默一會兒。黑暗也有黑暗的好處,松樹的長影子陰森森的有點象鬼物拿土。但是這麼看的話,鬆堂的院子還差得遠,白皮松也太秀氣,我想起郭沫若君《夜步十里松原》那首詩,那纔夠陰森森的味兒——而且得獨自一個人。好了,月亮上來了,卻又讓雲遮去了一半,老遠的躲在樹縫裏,象個鄉下姑娘,羞答答的。從前人說:“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真有點兒!雲越來越厚,由他罷,懶得去管了。可是想,若是一個秋夜,刮點西風也好。雖不是真松樹,但那奔騰澎湃的“濤”聲也該得聽吧。

西風自然是不會來的。臨睡時,我們在堂中點上了兩三支洋蠟。怯怯的焰子讓大屋頂壓着,喘不出氣來。我們隔着燭光彼此相看,也象蒙着一層煙霧。外面是連天漫地一片黑,海似的。只有遠近幾聲犬吠,教我們知道還在人間世裏。

朱自清經典勵志散文:春2

小草偷偷地從土裏鑽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園子裏,田野裏,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坐着,躺着,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風輕悄悄的,草軟綿綿的。

桃樹、杏樹、梨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開滿了花趕趟兒。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裏帶着甜味兒;閉了眼,樹上彷彿已經滿是桃兒、杏兒、梨兒。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鬧着,大小的蝴蝶飛來飛去。野花遍地是:雜樣兒,有名字的,沒名字的,散在草叢裏,像眼睛,像星星,還眨呀眨的。

“吹面不寒楊柳風”,不錯的,像母親的手撫摸着你。風裏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混着青草味兒,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潤溼的空氣裏醞釀。鳥兒將巢安在繁花嫩葉當中,高興起來了,呼朋引伴地賣弄清脆的喉嚨,唱出宛轉的曲子,跟輕風流水應和着。牛背上牧童的短笛,這時候也成天嘹亮地響着。

雨是最尋常的,一下就是三兩天。可別惱。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地斜織着,人家屋頂上全籠着一層薄煙。樹葉兒卻綠得發亮,小草兒也青得逼你的眼。傍晚時候,上燈了,一點點黃暈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靜而和平的夜。在鄉下,小路上,石橋邊,有撐起傘慢慢走着的人,地裏還有工作的農民,披着蓑戴着笠。他們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裏靜默着。

天上風箏漸漸多了,地上孩子也多了。城裏鄉下,家家戶戶,老老小小,也趕趟兒似的,一個個都出來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擻抖擻精神,各做各的一份兒事去。“一年之計在於春”,剛起頭兒,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

春天像剛落地的娃娃,從頭到腳都是新的,它生長着。

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

春天像健壯的青年,有鐵一般的胳膊和腰腳,領着我們上前去。

昨晚中西音樂歌舞大會裏中西絲竹和唱的三曲清歌,真令我神迷心醉了。

彷彿一個暮春的早晨,霏霏的毛雨默然灑在我臉上,引起潤澤,輕鬆的感覺。新鮮的微風吹動我的衣袂,像愛人的鼻息吹着我的手一樣。我立的一條白礬石的甬道上,經了那細雨,正如塗了一層薄薄的乳油;踏着只覺越發滑膩可愛了。

細雨如牛毛,揚州稱爲毛雨。

這是在花園裏。羣花都還做她們的清夢。那微雨偷偷洗去她們的塵垢,她們的甜軟的光澤便自煥發了。在那被洗去的浮豔下,我能看到她們在有日光時所深藏着的恬靜的紅,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與綠。以前錦繡般在我眼前的,現有都帶了黯淡的顏色。--是愁着芳春的銷歇麼?是感着芳春的睏倦麼?

大約也因那濛濛的雨,園裏沒了穠鬱的香氣。涓涓的東風只吹來一縷縷餓了似的花香;夾帶着些潮溼的草叢的氣息和泥土的滋味。園外田畝和沼澤裏,又時時送過些新插的秧,少壯的麥,和成蔭的柳樹的清新的蒸氣。這些雖非甜美,卻能強烈地刺激我的鼻觀,使我有愉快的倦怠之感。

看啊,那都是歌中所有的:我用耳,也用眼,鼻,舌,身,聽着;也用心唱着。我終於被一種健康的麻痹襲取了。於是爲歌所有。此後只由歌獨自唱着,聽着;世界上便只有歌聲了。

這時我們都有了不足之感,而我的更其濃厚。我們卻只不願回去,於是只能由懊悔而悵惘了。船裏便滿載着悵惘了。直到利涉橋下,微微嘈雜的人聲,才使我豁然一驚;那光景卻又不同。右岸的河房裏,都大開了窗戶,裏面亮着晃晃的電燈,電燈的光射到水上,蜿蜒曲折,閃閃不息,正如跳舞着的仙女的臂膊。我們的船已在她的臂膊裏了;如睡在搖籃裏一樣,倦了的我們便又入夢了。那電燈下的人物,只覺像螞蟻一般,更不去縈念。這是最後的夢;可惜是最短的夢!黑暗重複落在我們面前,我們看見傍岸的空船上一星兩星的,枯燥無力又搖搖不定的燈光。我們的夢醒了,我們知道就要上岸了;我們心裏充滿了幻滅的情思。

--載自《槳聲燈影裏的秦淮河》

在很古的時候,做父母的對於子女,是不知道有什麼責任的。那時的父母以爲生育這件事是一種魔術,由於精靈的作用;而不知卻是他們自己的力量。所以那時實是連“父母”的觀念也很模糊的;更不用說什麼責任了!(哈蒲浩司曾說過這樣的話)他們待遇子女的態度和方法,推想起來,不外根據於天然的愛和傳統的迷信這兩種基礎;沒有自覺的標準,是可以斷言的。

後來人知進步,精靈崇拜的思想,慢慢的消除了;一班做父母的便明白子女只是性交的結果,並無神怪可言。但子女對父母的關係如何呢?父母對子女的責任如何呢?那些當仁不讓的父母便漸漸的有了種種主張了。且只就中國論,從孟子時候直到現在,所謂正統的思想,大概是這樣說的:兒子是延續宗祀的,便是兒子爲父母,父母的父母,……而生存。父母要教養兒子成人,成爲肖子——小之要能掙錢養家,大之要能榮宗耀祖。但在現在,第二個條件似乎更加重要了。

另有給兒子娶妻,也是父母重大的責任——不是對於兒子的責任,是對於他們的先人和他們自己的責任;因爲娶媳婦的第一目的,便是延續宗祀!至於女兒,大家都不重視,甚至厭惡的也有。賣她爲妓,爲妾,爲婢,寄養她於別人家,作爲別人家的女兒;送她到育嬰堂裏,都是尋常而不要緊的事;至於看她作“賠錢貨”,那是更普通了!在這樣情勢之下,父母對於女兒,幾無責任可言!普通只是生了便養着;大了跟着母親學些針黹,家事,等着嫁人。

這些都沒有一定的責任,都只由父母“隨意爲之”。只有嫁人,父母卻要負些責任,但也頗輕微的。在這些時候,父母對兒子總算有了顯明的責任,對女兒也算有了些責任。但都是從子女出生後起算的。至於出生前的責任,卻是沒有,大家似乎也不曾想到——向他們說起,只怕還要吃驚哩!在他們模糊的心裏,大約只有“生兒子”、“多生兒子”兩件,是在子女出生前希望的——卻不是責任。雖然那些已過三十歲而沒有生兒子的人,便去納妾,吃補藥,千方百計的想生兒子,但究竟也不能算是責任。所以這些做父母的生育子女,只是糊里糊塗給了他們一條生命!因此,無論何人,都有任意生育子女的權利。

近代生物科學及人生科學的發展,使“人的研究”日益精進。“人的責任”的見解,因而起了多少的變化,對於“父母的責任”的見解,更有重大的改正。從生物科學裏,我們知道子女非爲父母而生存;反之,父母卻大部分是爲子女而生存!與其說“延續宗祀”,不如說“延續生命”和“延續生命”的天然的要求相關聯的,又有“擴大或發展生命”的要求,這卻從前被習俗或禮教埋沒了的,於今又擡起頭來了。所以,現在的父母不應再將子女硬安在自己的型裏,叫他們做“肖子”,應該讓他們有充足的力量,去自由發展,成功超越自己的人!

至於子與女的應受平等待遇,由性的研究的人生科學所說明,以及現實生活所昭示,更其是顯然了。這時的父母負了新科學所指定的責任,便不能像從前的隨便。他們得知生育子女一面雖是個人的權利,一面更爲重要的,卻又是社會的服務,因而對於生育的事,以及相隨的教養的事,便當負着社會的責任;不應該將子女只看作自己的後嗣而教養他們,應該將他們看作社會的後一代而教養他們!這樣,女兒隨意怎樣待遇都可,和爲家族與自己的利益而教養兒子的事,都該被抗議了。

這種見解成爲風氣以後,將形成一種新道德:“做父母是‘人的’最高尚、最神聖的義務和權利,又是最重大的服務社會的機會!”因此,做父母便不是一件輕率的、容易的事;人們在做父母以前,便不得不將自己的能力忖量一番了。——那些沒有父母的能力而貿然做了父母,以致生出或養成身體上或心思上不健全的子女的,便將受社會與良心的制裁了。在這樣社會裏,子女們便都有福了。只是,慚愧說的,現在這種新道德還只是理想的境界!

依我們的標準看,在目下的社會裏——特別注重中國的社會裏,幾乎沒有負責任的父母!或者說,父母幾乎沒有責任!花柳病者,酒精中毒者,瘋人,白癡都可公然結婚,生育子女!雖然也有人慨嘆於他們的子女從他們接受的遺傳的缺陷,但卻從沒有人抗議他們的生育的權利!因之,殘疾的、變態的人便無減少的希望了!窮到衣食不能自用的人,卻可生出許多子女;寧可讓他們忍凍捱餓,甚至將他們送給人,賣給人,卻從不懷疑自己的權利!也沒有別人懷疑他們的權利!

因之,流離失所的,和無教無養的兒童多了!這便決定了我們後一代的悲慘的命運!這正是一般作父母的不曾負着生育之社會的責任的結果。也便是社會對於生育這件事放任的結果。所以我們以爲爲了社會,生育是不應該自由的;至少這種自由是應該加以限制的!不獨精神,身體上有缺陷的,和無養育子女的經濟的能力的應該受限制;便是那些不能教育子女,乃至不能按着子女自己所需要和後一代社會所需要而教育他們的,也當受一種道德的制裁。——教他們自己制裁,自覺的不生育,或節制生育。現在有許多富家和小資產階級的孩子,或因父母溺愛,或因父母事務忙碌,不能有充分的受良好教育的機會,致不能養成適應將來的健全的人格;有些還要受些祖傳老店“子曰鋪”裏的印板教育,那就格外不會有新鮮活潑的進取精神了!

在子女多的家庭裏,父母照料更不能周全,便更易有這些傾向!這種生育的流弊,雖沒有前面兩種的厲害,但足以爲“進步”的重大的阻力,則是同的!並且這種流弊很通行,——試看你的朋友,你的親戚,你的家族裏的孩子,乃至你自己的孩子之中,有哪個真能“自遂其生”的!你將也爲他們的——也可說我們的——運命擔憂着吧。——所以更值得注意。

現在生活程度漸漸高了,在小資產階級裏,教養一個子女的費用,足以使家庭的安樂縮小,子女的數和安樂的量恰成反比例這件事,是很顯然了。那些貧窮的人也覺得子女是一種重大的壓迫了。其實這些情形從前也都存在,只沒有現在這樣叫人感着吧了。在小資產階級裏,新興的知識階級最能銳敏的感到這種痛苦。可是大家雖然感着,卻又覺得生育的事是“自然”所支配,非人力所能及,便只有讓命運去決定了。直到近兩年,生物學的知識,尤其是優生學的知識,漸漸普及於一般知識階級,於是他們知道不健全的生育是人力可以限制的了。

去年山順夫人來華,傳播節育的理論與方法,影響特別的大;從此便知道不獨不健全的生育可以限制,便是健全的生育,只要當事人不願意,也可自由限制的了。於是對於子女的事,比較出生後,更其注重出生前了;於是父母在子女的出生前,也有顯明的責任了。父母對於生育的事,既有自由權力,則生出不健全的子女,或生出子女而不能教養,便都是他們的過失。他們應該受良心的責備,受社會的非難!而且看“做父母”爲重大的社會服務,從社會的立場估計時,父母在子女出生前的責任,似乎比子女出生後的責任反要大哩!以上這些見解,目下雖還不能成爲風氣,但確已有了肥嫩的萌芽至少在知識階級裏。我希望知識階級的努力,一面實行示範,一面儘量將這些理論和方法宣傳,到最僻遠的地方里,到最下層的社會裏;等到父母們不但“知道”自己背上“有”這些責任,並且“願意”自己背上“負”這些責任,那時基於優生學和節育論的新道德便成立了。

這是我們子孫的福音!

在最近的將來裏,我希望社會對於生育的事有兩種自覺的制裁:一,道德的制裁,二,法律的制裁。身心有缺陷者,如前舉花柳病者等,該用法律去禁止他們生育的權利,便是法律的制裁。這在美國已有八州實行了。但施行這種制裁,必需具備幾個條件,纔能有效。一要醫術發達,並且能得社會的信賴;二要戶籍登記的詳確(如遺傳性等,都該載入);三要舉行公衆衛生的檢查;四要有公正有力的政府;五要社會的寬容。

這五種在現在的中國,一時都還不能做到,所以法律的制裁便暫難實現;我們只好從各方面努力罷了。但禁止“做父母”的事,雖然還不可能,勸止“做父母”的事,卻是隨時,隨地可以作的。教人知道父母的責任,教人知道現在的做父母應該是自由選擇的結果,——就是人們於生育的事,可以自由去取——教人知道不負責及不能負責的父母是怎樣不合理,怎樣損害社會,怎樣可恥!這都是愛作就可以作的。這樣給人一種新道德的標準去自己制裁,便是社會的道德的制裁的出發點了。

所以道德的制裁,在現在便可直接去着手建設的。並且在這方面努力的效果,也容易見些。況不適當的生育當中,除那不健全的生育一項,將來可以用法律制裁外,其餘幾種似也非法律之力所能及,便非全靠道德去制裁不可。因爲,道德的制裁的事,不但容易着手,見效,而且是更爲重要;我們的努力自然便該特別注重這一方向了!

不健全的生育,在將來雖可用法律制裁,但法律之力,有時而窮,仍非靠道德輔助不可;況法律的施行,有賴於社會的寬容,而社會寬容的基礎,仍必築於道德之上。所以不健全的生育,也需着道德的制裁;在現在法律的制裁未實現的時候,尤其是這樣!花柳病者,酒精中毒者,……我們希望他們自己覺得身體的缺陷,自己懺悔自己的罪孽;便藉着懺悔的力量,決定不將罪孽傳及子孫,以加重自己的過惡!這便自己剝奪或停止了自己做父母的權利。但這種自覺是很難的`。

所以我們更希望他們的家族,親友,時時提醒他們,監視他們,使他們警覺!關於瘋人、白癡,則簡直全無自覺可言;那是隻有靠着他們保護人,家族,親友的處置了。在這種情形裏,我們希望這些保護人等能明白生育之社會的責任及他們對於後一代應有的責任,而知所戒懼,斷然剝奪或停止那有缺陷的被保護者的做父母的權利!這幾類人最好是不結婚或和異性隔離;至少也當用節育的方法使他們不育!

至於說到那些窮到連“養育”子女也不能的,我們教他們不濫育,是很容易得他們的同情的。只需教給他們最簡便省錢的節育的方法,並常常向他們懇切的說明和勸導,他們便會漸漸的相信,奉行的。但在這種情形裏,教他們相信我們的方法這過程,要比較難些;因爲這與他們信自然與命運的思想衝突,又與傳統的多子孫的思想衝突——他們將覺得這是一種罪惡,如舊日的打胎一樣;並將疑惑這或者是洋人的詭計,要從他們的身體裏取出什麼的!但是傳統的思想,在他們究竟還不是固執的,魔術的懷疑因了宣傳方法的巧妙和時日的長久,也可望減縮的;而經濟的壓迫究竟是眼前不可避免的實際的壓迫,他們難以抵抗的!

所以只要宣傳的得法,他們是容易漸漸的相信,奉行的。只有那些富家——官僚或商人——和有些小資產階級,這道德的制裁的思想是極難侵入的!他們有相當的經濟的能力,有固執的傳統的思想,他們是不會也不願知道生育是該受限制的;他們不知道什麼是不適當的生育!他們只在自然的生育子女,以傳統的態度與方法待遇他們,結果是將他們裝在自己的型裏,作自己的犧牲!這樣儘量摧殘了兒童的個性與精神生命的發展,卻反以爲盡了父母的責任!這種誤解責任較不明責任實在還要壞;因爲不明的還容易納入忠告,而誤解的則往往自以爲是,拘執不肯更變。這種人實在也不配做父母!因爲他們並不能負真正的責任。

我們對於這些人,雖覺得很不容易使他們相信我們,但總得盡我們的力量使他們能知道些生物進化和社會進化的道理,使他們能以兒童爲本位,能“理解他們,指導他們,解放他們”;這樣改良從前一切不適當的教養方法。並且要使他們能有這樣決心:在他們覺得不能負這種適當的教養的責任,或者不願負這種責任時,更應該斷然採取節育的辦法,不再因循,致誤人誤己。這種宣傳的事業,自然當由新興的知識階級擔負;新興的知識階級雖可說也屬於小資產階級裏,但關於生育這件事,他們特別感到重大的壓迫,因有了徹底的瞭解,覺醒的態度,便與同階級的其餘部分不同了。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留着:現存的由各種不適當的生育而來的子女們,他們的父母將怎樣爲他們負責呢?我以爲花柳病者等一類人的子女,只好任憑自然先生去下辣手,只不許謬種再得流傳便了。貧家子女父母無力教養的,由社會設法儘量收容他們,如多設貧兒院等。但社會收容之力究竟有限的,大部分只怕還是要任憑自然先生去處置的!這是很悲慘的事,但經濟組織一時既還不能改變,又有什麼法兒呢?我們只好“盡其在人”罷了。至於那些以長者爲本位而教養兒童的,我們希望他們能夠改良,前節已說過了。

還有新興的知識階級裏現在有一種不願生育子女的傾向;他們對於從前不留意而生育的子女,常覺得冷淡,甚至厭惡,因而不願爲他們盡力。在這裏,我要明白指出,生物進化,生命發展的最重要的原則,是前一代犧牲於後一代,犧牲是進步的一個階梯!願他們——其實我也在內——爲了後一代的發展,而犧牲相當的精力於子女的教養;願他們以極大的忍耐,爲子女們將來的生命築堅實的基礎,願他們牢記自己的幸福,同時也不要忘了子女們的幸福!這是很要些涵養工夫的。總之,父母的責任在使子女們得着好的生活,並且比自己的生活好的生活;一面也使社會上得着些健全的、優良的、適於生存的分子;是不能隨意的。

爲使社會上適於生存的日多,不適於生存的日少,我們便重估了父母的責任:

父母不是無責任的。

父母的責任不應以長者爲本位,以家族爲本位;應以幼者爲本位,社會爲本位。

我們希望社會上父母都負責任;沒有不負責任的父母!“做父母是人的最高尚、最神聖的義務和權利,又是最重大的服務社會的機會”,這是生物學、社會學所指給的新道德。

既然父母的責任由不明瞭到明瞭是可能的,則由不正確到正確也未必是不可能的;新道德的成立,總在我們的努力,比較父母對子女的責任尤其重大的,這是我們對一切幼者的責任!努力努力!

莫愁湖在華嚴庵裏。湖不大,又不能泛舟,夏天卻有荷花荷葉,臨湖一帶屋子,憑欄眺望,也頗有遠情。莫愁小像,在勝棋樓下,不知誰畫的,大約不很古吧;但臉子開得秀逸之至,衣褶也柔活之至,大有"揮袖凌虛翔"的意思;若讓我題,我將毫不躊躇地寫上"仙乎仙乎"四字。另有石刻的畫像,也在這裏,想來許是那一幅畫所從出;但生氣反而差得多。這裏雖也臨湖,因爲屋子深,顯得陰暗些;可是古色古香,陰暗得好。詩文聯語當然多,只記得王湘綺的半聯雲:"莫輕他北地胭脂,看艇子初來,江南兒女無顏色。"氣概很不錯。所謂勝棋樓,相傳是明太祖與徐達下棋,徐達勝了,太祖便賜給他這一所屋子。太祖那樣人,居然也會做出這種雅事來了。左手臨湖的小閣卻敞亮得多,也敞亮得好。有曾國藩畫像,忘記是誰橫題着"江天小閣坐人豪"一句。我喜歡這個題句,"江天"與"坐人豪",景象闊大,使得這屋子更加開朗起來。

--載自《南京》

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但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爲什麼一去不復返呢?--是有人偷了他們罷:那是誰?又藏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罷:現在又到了哪裏呢?

我不知道他們給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確乎是漸漸空虛了。在默默裏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經從我手中溜去;像針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時間的流裏,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我不禁頭涔涔而淚潸潸了。

去的儘管去了,來的儘管來着;去來的中間,又怎樣地匆匆呢?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小屋裏射進兩三方斜斜的太陽。太陽他有腳啊,輕輕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轉。於是--洗手的時候,日子從水盆裏過去;吃飯的時候,日子從飯碗裏過去;默默時,便從凝然的雙眼前過去。我覺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時,他又從遮挽着的手邊過去,天黑時,我躺在牀上,他便伶伶俐俐地從我身上跨過,從我腳邊飛去了。等我睜開眼和太陽再見,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嘆息。但是新來的日子的影兒又開始在嘆息裏閃過了。

在逃去如飛的日子裏,在千門萬戶的世界裏的我能做些什麼呢?只有徘徊罷了,只有匆匆罷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裏,除徘徊外,又剩些什麼呢?過去的日子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我留着些什麼痕跡呢?我何曾留着像遊絲樣的痕跡呢?我赤裸裸來到這世界,轉眼間也將赤裸裸的回去罷?但不能平的,爲什麼偏要白白走這一遭啊?

你聰明的,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爲什麼一去不復返呢?

日子不易,時光易逝。朱先生於而是多歲時寫下了<<匆匆>>。他是文學大家,國家戰士,可謂事業有成,但他感慨時光匆匆,衣食住行處偷偷溜走。他感慨自己還不夠努力,還不夠惜時。在那個年代,他希望自己能夠奉獻祖國,拯救中國。我深感慚愧,如今先輩以逝,我省在太平之世,受教育是如此輕易,但我更不惜時。整日因病,死亡而墮落。我應惜取少年時,努力向前看。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答:在我眼裏無論是生命的還是無生命的都有自己的夢想、使命和靈魂,都值得崇敬和珍愛。

4、你是否贊同文中“妻子”摘盡所有葡萄,讓葉子儘快落完的做法,請說明理由(5分)。答:如贊同,可從妻子素愛清爽、怕麻煩,每天葉子影響院子衛生與情緒的角度談;如不贊同,可從妻子漠視生命,不尊重葡萄生長規律,欠缺生活情趣方面作答。

小溪(20xx恩施)

我是一條流淌在崎嶇山間的小溪。我滿身灑着細碎的光亮,懷着對大自然奇妙的幻想,流啊,順着山繞過石,不停地流。我有時被亂石阻塞,有時被泥沙攪混,但我渾渾噩噩,不知宇宙的真諦爲何,不知生命價值何在。我繞過碎石,抖抖泥沙,又淙淙地向前流去。還不時仰望夜空,歡樂地聽起夜鶯的歌唱。一次,猛地撞在重迭的巨石上,我似乎被擊碎了。呻吟着看着自己——我已經變成一畦小水窪,瑟縮在巨石縫隙中。喘息一會,感到不自在,我想跳出去,卻跳不出。怎麼辦?我悲傷地哭了。突然大石縫隙中閃過幾縷陽光,隨着陽光響起親切的聲音:“小溪,生活的真理你知道麼?掙扎——奮鬥——拼搏——超越。”我聽着,卻不知這聲音含意。我無力掙扎,昏昏睡去。醒來了,不知怎麼,我又成了小溪。原來是我身邊的水多了,自然地從石縫中竄了出來。我又是我了!

多麼美麗的春天啊,我流淌在山間小路上,路邊盛開着豔麗的鮮花,峻巖上嫣紅的桃花,輕盈的綠柳,笑靨迎人。我挨着她們輕輕地流過。她們對我說:“小溪,你就這樣快活輕鬆地流下去吧,這就是你的幸福,你的歸宿。”我點點頭,得意地順流而下。一天,突然天昏地暗,山崩地裂般一聲巨響,我猛地不能動彈了。我看不見天,看不見地,看不見紅桃綠柳。我虛飄飄不知自己是否存在。我死了,卻又漸漸甦醒。我瑟縮在一層硬殼裏動彈不得。溪水被阻隔,我漸漸枯竭、乾涸??咱等待死亡麼?我虛弱地問自己。突然岸縫間閃爍着幾束陽光。“啊,太陽!”我大喊着,“我真喜歡你,你是萬物之母,你是光明的源泉,如今你又出現了,我要奔向你,請你救救我吧!??”忽而陽光不見了,我聽見發自宇宙、也好像發自我自身深處的聲音:“掙扎、奮鬥、拼搏、超越,你才能找回自我!”我沉默了,我想着那歡樂的玫瑰色的日子,但那只是短暫的曇花一現。永恆的、永恆的真理是什麼?我嘆息、我思索、我尋覓??

陽光又出現了,而且愈來愈燦爛,我似乎有所領悟,於是我開始掙扎,開始奮鬥。幾經拼搏,幾經尋覓,我身上的溪水漸漸多了,漸漸活而有力了。猛一掙扎,我竟從埋藏我的地下跳了出來。經此挫折,我反而比過去粗獷了,寬闊了。我跳躍在岩石樹隙間,有意地尋覓起同伴——原來道道山樑間都有那麼多或比我大,或比我小的溪流。它們都和我一樣不停地向前奔瀉。大自然使我們越靠越近,越聚越寬。終於我們匯聚成河、匯聚成大江,最後我和我的同伴們一齊涌向無邊的大海。

在大海里我才發現我是一條美麗的小溪,因爲我已把我的涓涓細流,無條件地奉獻給了大海。

1、小溪是“歡樂”的,從文中哪些地方可以看出?(3分)

答:懷揣對大自然奇妙的幻想,仰望夜空聽夜鶯的歌唱,在流淌中觀賞兩岸豔麗的花朵。

2、這篇散文寫小溪遭遇了兩次挫折,說說她是怎樣戰勝第二次挫折的。(3分)答:陽光的鼓舞,生活真理的支撐,自身的拼搏尋覓。

3、文中的小溪是怎樣懂得“掙扎、奮鬥、拼搏、超越”這一生活的真理的?(3分)答:在前行中遭遇挫折,在挫折中頑強拼搏,在拼搏中思索尋覓。

4、文中的小溪先後兩次走出困境,第一次是“自然地從石縫中竄了出來”,第二次是“竟從埋藏我的地下跳了出來”。說說“竄”與“跳”有什麼不同。(3分)

答:“竄”指自然狀態下的小溪從石縫中流溢而出;“跳”指拼搏狀態下的小溪從地底下噴涌而出。

5、文章最後一段說“我才發現我是一條美麗的小溪”,你認爲小溪的“美麗”主要表現在哪些方面?(3分)

答:明確目標奮然前行;面對挫折頑強拼搏;攜手並進涌向大海。

6、文中的小溪具有較強的承受挫折的能力。小溪的經歷給了你怎樣的啓示?(3分)

白水是個老實人,又是個有趣的人。他能在談天的時候,滔滔不絕地發出長篇大論。這回聽勉子說,日本某雜誌上有《女?》一文,是幾個文人以"女"爲題的桌話的記錄。他說,"這倒有趣,我們何不也來一下?"我們說,"你先來!"他搔了搔頭髮道:"好!就是我先來;你們可別臨陣脫逃纔好。"我們知道他照例是開口不能自休的。果然,一番話費了這多時候,以致別人只有補充的工夫,沒有自敘的餘裕。那時我被指定爲臨時書記,曾將桌上所說,拉雜寫下。現在整理出來,便是以下一文。因爲十之八是白水的意見,便用了第一人稱,作爲他自述的模樣;我想,白水大概不至於不承認吧?

-------------------朱自清《女人》

裏的陽光剪得支離破碎斑斑駁駁,不半月,院子的上空就一片搖曳的蒼翠,連一片金黃陽光也漏不下來。B清風徐徐地一搖,幾片碎碎的陽光偶爾從葉縫間掉落下來,但那是稍縱即逝的,像夢的碎片一樣。

②我是十分喜愛這些張張揚揚的葡萄葉子的。清晨推窗一望,綠葉田田,滿眼碧綠的飽滿蒼翠,讓人感覺到了新一天的爽朗和清新。

③暮秋時節,滿藤的葉子都已枯黃了,颯颯秋風一吹,便不停有三三兩兩的葉子從藤架上飄飄揚揚地凋落下來,落在庭院裏、牆角和臺階上,像一隻只再也不能飛的蝴蝶。這時,素愛清爽的妻子便不得不時時清掃那些落葉。但那落葉總像掃不盡似的,往往清晨剛剛掃過,但中午或傍晚時就又落了厚厚一層,有時一天掃了五遍,但還總是掃不淨,彷彿你一轉身它就又落下了。

④妻子也想了許多的辦法,費盡了周折,院子裏卻落葉依舊,這讓妻子又氣惱又無奈。這情景往往一直要到落雪時才能結束。

⑤去年的中秋,滿架的葡萄又變紫了。剪摘葡萄時,妻子不是挑紫透的先摘,把那些沒有熟透的葡萄串子留着,而是一次全早早摘了,不論有沒有熟透,摘得一串不留。妻子說,葡萄摘盡了,葉子落得就快,就不用像往年那樣總是掃葉子了。

⑥果如妻子所說的那樣,葡萄摘下後三四天,滿架的葉子一下子就黃了,然後開始洶涌地凋落,一夜的工夫,庭院裏就落了厚厚的一層,那些葉子顯得十分憔悴,有的葉脈還青着,只是葉緣黃卷了一些,但卻早早地凋落了。

⑦不到半月,葡萄藤上的葉子竟全落盡了,只剩下那些灰黑的老藤和那些褐色的新條在庭院上空寂寂地繾綣着。偶爾飛來三兩隻鳥雀,怔怔地棲落在上面,然後啁啾幾聲就怏怏地......飛走了。

⑧難道作物也有它們自己的靈魂嗎?它們在泥土和風雨中生長,它們萌芽、抽葉、開花,全都是爲了自己的果實,果實是它們生命的燈芯,一旦果實夭折了,它們的生命也就夭折了;一旦果實夭折了,它們的歲月也就黯淡了,無論這世界還有多麼美好,無論歲月還有多麼漫長,但它們卻已走到了自己生命的秋天裏。

⑨果實或許就是作物們的夢想,或許就是作物們生命的純粹使命,或許就是作物們的靈魂,過早丟失了自己的果實,作物們生命的秋天就提前來臨了。

⑩坐在靜靜的葡萄架下,仰望那一簇一簇搖曳的綠葉,我對一切都充滿了敬意,無論是..

生命的,還是被我們視爲非生命的,無論是一粒青青的葡萄,還是我們腳下的一粒泥土??

11一切都是有着自己的夢想和靈魂的。

1、聯繫上文,體會第⑦段中“偶爾飛來三兩隻鳥雀,怔怔地棲落在上面,然後啁啾...

幾聲就怏怏地飛走了”一句中加點字的妙處。(4分)...

答:“怔怔地”“怏怏地”擬人化地表現出小鳥看到葡萄葉子全部落完,了無生氣時發愣、不高興、很失望的樣子,表現“我”看到葉子全部凋零時的痛惜之情。

2、本文語言優美,韻味悠長,請從第①段劃線句中的A、B兩句中任選一句加以賞析。(4分)

答:A:運用擬人的手法形象生動地寫出初春時節葡萄藤長出紫紅葉芽的情態,寫出葡萄藤葉的靈性,表達作者對清新葉子的喜愛。

悅的心情。(或運用比喻的手法形象地描繪出陽光從葉縫間透出的狀態,從側面寫出葡萄的茂盛。)

3、文中第⑩段中寫到“我對一切都充滿了敬意”,請結合上下文談談“我”充滿了怎樣..

的“敬意”。(4分)

這幾天心裏頗不寧靜。今晚在院子裏坐着乘涼,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在這滿月的光裏,總該另有一番樣子吧。月亮漸漸地升高了,牆外馬路上孩子們的歡笑,已經聽不見了;妻在屋裏拍着閏兒,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帶上門出去。

沿着荷塘,是一條曲折的小煤屑路。這是一條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長着許多樹,蓊蓊鬱鬱的。路的一旁,是些楊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樹。沒有月光的晚上,這路上陰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卻很好,雖然月光也還是淡淡的。

路上只我一個人,揹着手踱着。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裏。我愛熱鬧,也愛冷靜;愛羣居,也愛獨處。像今晚上,一個人在這蒼茫的月下,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白天裏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說的話,現在都可不理。這是獨處的妙處,我且受用這無邊的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着些白花,有嫋娜地開着的,有羞澀地打着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裏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彷彿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絲的顫動,像閃電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葉子本是肩並肩密密地挨着,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見一些顏色;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裏。葉子和花彷彿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像籠着輕紗的夢。雖然是滿月,天上卻有一層淡淡的雲,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爲這恰是到了好處--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別有風味的。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卻又像是畫在荷葉上。塘中的月色並不均勻;但光與影有着和諧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遠遠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樹,而楊柳最多。這些樹將一片荷塘重重圍住;只在小路一旁,漏着幾段空隙,像是特爲月光留下的。樹色一例是陰陰的,乍看像一團煙霧;但楊柳的丰姿,便在煙霧裏也辨得出。樹梢上隱隱約約的是一帶遠山,只有些大意罷了。樹縫裏也漏着一兩點路燈光,沒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這時候最熱鬧的,要數樹上的蟬聲與水裏的蛙聲;但熱鬧是它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忽然想起採蓮的事情來了。採蓮是江南的舊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時爲盛;從詩歌裏可以約略知道。採蓮的是少年的女子,她們是蕩着小船,唱着豔歌去的。採蓮人不用說很多,還有看採蓮的人。那是一個熱鬧的季節,也是一個風流的季節。梁元帝《採蓮賦》裏說得好:

於是妖童媛女,盪舟心許;鷁首徐回,兼傳羽杯;欋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爾其纖腰束素,遷延顧步;夏始春餘,葉嫩花初,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

可見當時嬉遊的光景了。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們現在早已無福消受了。

於是又記起《西洲曲》裏的句子:

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今晚若有采蓮人,這兒的蓮花也算得過人頭了;只不見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這令我到底惦着江南了。--這樣想着,猛一擡頭,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輕輕地推門進去,什麼聲息也沒有,妻已睡熟好久了。

在北京住了兩年多了,一切平平常常地過去。要說福氣,這也是福氣了。因爲平平常常,正像糊塗一樣難得,特別是在這年頭。但不知怎的,總不時想着在那兒過了五六年轉徙無常的生活的南方。轉徙無常,誠然算不得好日子;但要說到人生味,怕倒比平平常常時候容易深切地感着。現在終日看見一樣的臉闆闆的天,灰蓬蓬的地;大柳高槐,只是大柳高槐而已。於是木木然,心上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是自己,自己的家。我想着我的渺小,有些戰慄起來;清福究竟也不容易享的。

這幾天似乎有些異樣。像一葉扁舟在無邊的大海上,像一個獵人在無盡的森林裏。走路,說話,都要費很大的力氣;還不能如意。心裏是一團亂麻,也可說是一團火。似乎在掙扎着,要明白些什麼,但似乎什麼也沒有明白。一部《十七史》,從何處說起,正可借來作近日的我的註腳。昨天忽然有人提起《我的南方》的詩。這是兩年前初到北京,在一個村店裏,喝了兩杯蓮花白以後,信筆塗出來的。於今想起那情景,似乎有些渺茫;至於詩中所說的,那更是遙遙乎遠哉了,但是事情是這樣湊巧:今天吃了午飯,偶然抽一本舊雜誌來消遣,卻翻着了三年前給S的一封信。信裏說着台州,在上海,杭州,寧波之南的台州。這真是我的南方了。我正苦於想不出,這卻指引我一條路,雖然只是一條路而已。

我不忘記台州的山水,台州的紫藤花,台州的春日,我也不能忘記S。他從前歡喜喝酒,歡喜罵人;但他是個有天真的人。他待朋友真不錯。L從湖南到寧波去找他,不名一文;他陪他喝了半年酒才分手。他去年結了婚。爲結婚的事煩惱了幾個整年的他,這算是葉落歸根了;但他也與我一樣,已快上那中年的線了吧。結婚後我們見過一次,匆匆的一次。我想,他也和一切人一樣,結了婚終於是結了婚的樣子了吧。但我老只是記着他那喝醉了酒,很嫵媚的罵人的意態;這在他或已懊悔着了。

南方這一年的變動,是人的意想所趕不上的。我起初還知道他的蹤跡;這半年是什麼也不知道了。他到底是怎樣地過着這狂風似的日子呢?我所沉吟的正在此。我說過大海,他正是大海上的一個小浪;我說過森林,他正是森林裏的一隻小鳥。恕我,恕我,我向那裏去找你?

這封信曾印在臺州師範學校的《綠絲》上。我現在重印在這裏;這是我眼前一個很好的自我安慰的法子。

S兄:

我對於台州,永遠不能忘記!我第一日到六師校時,系由埠頭坐了轎子去的。轎子走的都是僻路;使我詫異,爲什麼堂堂一個府城,竟會這樣冷靜!那時正是春天,而因天氣的薄陰和道路的幽寂,使我宛然如入了秋之國土。約莫到了賣衝橋邊,我看見那清綠的北固山,下面點綴着幾帶樸實的洋房子,心胸頓然開朗,彷彿微微的風拂過我的面孔似的。到了校裏,登樓一望,見遠山之上,都冪着白雲。四面全無人聲,也無人影;天上的鳥也無一隻。只背後山上謖謖的松風略略可聽而已。那時我真脫卻人間煙火氣而飄飄欲仙了!後來我雖然發見了那座樓實在太壞了:柱子如雞骨,地板如雞皮!但自然的寬大使我忘記了那房屋的狹窄。我於是曾好幾次爬到北固山的頂上,去領略那颼颼的高風,看那低低的,小小的,綠綠的田畝。這是我最高興的。

來信說起紫藤花,我真愛那紫藤花!在那樣樸陋——現在大概不那樣樸陋了吧——的房子裏,庭院中,竟有那樣雄偉,那樣繁華的紫藤花,真令我十二分驚詫!她的雄偉與繁華遮住了那樸陋,使人一對照,反覺樸陋倒是不可少似的,使人幻想美好的昔日!我也曾幾度在花下徘徊:那時學生都上課去了,只剩我一人。暖和的晴日,鮮豔的花色,嗡嗡的蜜蜂,醞釀着一庭的春意。我自己如浮在茫茫的春之海里,不知怎麼是好!那花真好看:蒼老虯勁的枝幹,這麼粗這麼粗的枝幹,宛轉騰挪而上;誰知她的纖指會那樣嫩,那樣豔麗呢?那花真好看:一縷縷垂垂的細絲,將她們懸在那皴裂的臂上,臨風婀娜,真像嘻嘻哈哈的小姑娘,真像凝妝的少婦,像兩頰又像雙臂,像胭脂又像粉。。。。。。我在他們下課的時候,又曾幾度在樓頭眺望:那丰姿更是撩人:雲喲,霞喲,仙女喲!我離開臺州以後,永遠沒見過那樣好的紫藤花,我真惦記她,我真妒羨你們!

此外,南山殿望江樓上看浮橋(現在早已沒有了),看憧憧的人在長長的橋上往來着;東湖水閣上,九折橋上看柳色和水光,看釣魚的人;府後山沿路看田野,看天;南門外看梨花——再回到北固山,冬天在醫院前看山上的雪;都是我喜歡的。說來可笑,我還記得我從前住過的舊倉頭楊姓的房子裏的一張畫桌;那是一張紅漆的,一丈光景長而狹的畫桌,我放它在我樓上的窗前,在上面讀書,和人談話,過了我半年的生活。現在想已擱起來無人用了吧?唉!

台州一般的人真是和自然一樣樸實;我一年裏只見過三個上海裝束的流氓!學生中我頗有記得的。前些時有位P君寫信給我,我雖未有工夫作復,但心中很感謝!乘此機會請你爲我轉告一句。

我寫的已多了;這些胡亂的話,不知可附載在《綠絲》的末尾,使它和我的舊友見見面麼?

弟自清

1927年9月27日。

近幾年來,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謀生,獨力支持,做了許多大事。那知老境卻如此頹唐!他觸目傷懷,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鬱於中,自然要發之於外;家庭瑣屑便往往觸他之怒。他待我漸漸不同往日。但最近兩年的不見,他終於忘卻我的不好,只是惦記着我,惦記着我的兒子。我北來後,他寫了一信給我,信中說道,"我身體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我讀到此處,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

--載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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