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苖人源泉紀精彩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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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泉,字玖材,鄂西苗人。據傳祖上原籍江蘇,因戰亂和天災遷徙於鄂西深山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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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泉族姓姚,《姚氏族譜》載有“班輩”雲:“再正通光昌盛秀,華復紹祖本元茂。敦倫瑞應祥,國朝隆顯見,英哲定聯芳。”故源泉一輩,已是姚家第十三世孫。

源泉生於某年某月某日,時正大年除夕,村人以爲奇,因共笑曰:“此子終身不愁吃穿了。”苗家習俗:除夕日家人皆沐浴,除舊裝換新裝,備豐富牲醴,然後圍席共餐。源泉恰誕於此時,村人是故有此謂。

其村名“沙壩”,四面環山,陰陽先生曰:“此火龍地也。”火龍之地,所畏者火,一旦起火,則人莫能救。三十年代,土匪猖獗,各自稱霸,有匪名田布雲者,勢力最爲強盛,與沙壩村匪首姚紹夢有隙,一日突襲村寨,縱火焚燒。村人倉促逃入山頂得以避過大難,然而房屋茅舍俱在熊熊大火中化爲灰燼,全村被毀。嘗有人問村人:“沙壩人聚集甚衆,何不開集市?”答:“火龍之地,不宜開集。”村中有兩大姓:姚和楊,兩姓不分彼此,皆着苗服,常通婚姻。

族人極敬畏知識,共以人才稀少爲苦。族中曾有一人名叫姚冰月,善寫秉帖(即以前的狀書),每有官司,其出筆必勝,黑白顛倒盡在筆下。村人常嘆後無來者。源泉入學後,成績優異,名漸聞於遠近。族人以之爲耀,贊之“冰月之後第二人”。源泉聞此,越發用功,無絲毫懈怠。

源泉少聰慧,明大理,有過必糾。曾與頑童戲耍,避於土竈角落吞雲吐霧,爲其姑所覺。

姑怒斥曰:“小子猖狂!不知防微杜漸,終害己耳!”其言甚厲。源泉之母甚愛子,忌人責罵,時聞姑言,沉默而己。源泉亦自知過錯,垂手而立,敬聽姑訓誨。後姑病逝,仍循其教誨,不敢逾矩。

源泉性本天真無邪,開朗豁達。時世風齷齪,偶因誤會,爲人所毆,雖奮力反擊,而情狀頗堪狼狽。後每憶及此事,深以爲恥。從此寡言少語,性情冷淡,對於世事頗多激憤。作文之中,也多魯迅筆法。但誠實厚道,好學上進,本性不移。

又好讀書。每於路上發現一碎紙片,拾起細讀;常閉門讀書,終日足不出戶,夜乃挑燈讀至三更。家裏貧窮,照明用桐油、松木。油盡燈枯時,竟學囊螢映雪。母見其癡讀如此,深以爲憂,不得已而驅之出。當時條件艱辛,可讀之書難得。一日無書便若失魂,一書在手則如飢似渴。平日積攢零錢買書,不足則借於同窗好友。因其守信重諾,人亦樂於借貸。積數年,已有書數百冊,價值過千。堆積櫥櫃,蔚爲大觀。

源泉好文學。十三讀西遊,十四看三國,十五讀聊齋,十六讀紅樓。入迷之時,身外無物;至精彩處,拍案驚奇。常與書中人同悲同喜。曾讀《紅樓夢》林黛玉之死,至於潸然淚下。尤推崇魯迅,敬其精神,重其品格,學其筆法。源泉亦好寫作,中學時有作品見於雜誌。其有文名《鄉村曲》者,凡數萬言,記沙壩村故事。源泉言:“此文雖不佳,然而爲我多日心血,後經反覆修改,願能付之於梓,以謝族人愛我之意。”曾憲勇,原鎮文化站站長,其子與源泉相諧,頗重其才,語源泉曰:“爾當以文學爲前途。”

源泉慎交友,淡名利,重情誼。故朋友雖少,皆爲知音。有友樊春林,文學同道,意氣相投,爲至交也。有女子唐綺,通情達理,知人懂事,爲其義妹。又有女友芸,嘗一起學王安石文章,誡之道:“勿做方仲永!”源泉悚然心驚,遂更加嚴謹,不敢有驕躁之意。然而歷來一帆風順,難免沽名釣譽。後考試受挫,數月萎靡不振,做詩曰:“十年一夢忽驚醒,幾度南柯成笑談。”朋友紛紛勸慰,方走出低谷。從此清心淡欲,時刻反省,終不爲虛名所累。

某評曰:苗風尚存,苗人可敬,似玖材者,族中豈一人乎?史上苗人被稱爲蠻夷,屢遭歧視壓迫,欲學文而不可得!幸哉玖材,生於新時代!而其最終淡泊名利,不爲流俗所污,非追名逐利狂妄自大者所能比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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